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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怔了许久,又瞧见那锦囊上绣着个女子的肖像,明眸如水,容华绝代,赫然竟是姬夫人。
绣像旁还有两行字。
“常伴君侧,永勿相弃。媚娘自绣”这“媚娘”两字,自然就是姬夫人的闺名,针绣虽和笔写有些不同,但字迹却显然和那诗词同出一人。
她嫁了姬葬花这样的人,深闺自然难免寂寞,是以便将一缕情丝,抛在别人身上,而她的对象,竟是俞家的人。
俞佩玉怔在那里,姬夫人的语声似又在她耳边响起。
“以前有一个姓俞的,杀了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在我的感觉中,姓俞的都不是好人。”
姬夫人痛恨姓俞的,想来并不是因为姓俞的杀了她的亲人,而是因为那姓俞的刺伤了她的心。
那姓俞的想必正和俞佩玉现在一样,遭受着危机,是以姬夫人便将他藏在这密窟里那时姬葬花的爹爹自然早已死了,他生前只怕再也想不到自己用来骗人的密窟,竟被他媳妇用来藏匿情人。
姬夫人也许早就和那姓俞的相识,也许是见他在危难中而生出了情意,总之,他想来并未珍惜这番情意,终于将她抛弃,独自而去。
“人间那有光明的月夜;除非在梦里找寻”
“他”走了之后,姬夫人在人间已永无欢乐,唯有在梦中去寻找安慰,是以她终日痴痴迷迷,只因她已伤透了心。
俞佩玉瞧着锦囊中美靥如花的姬夫人,再想到此刻那幽灵般的姬夫人,暗中也不禁为之叹息。
但他却再也想不出那“姓俞的”是谁?那算来该是他的长辈又自然绝不会是他的父亲,他也想不出有别的人。
这一段充满了凄艳与神秘的往事,除了姬夫人和“他”自己之外,只怕谁也不知道详情。
俞佩玉长叹一声,喃喃道:“想来他最后必定背弃了姬夫人,独自悄然走了但他却又是从那里走了?这地道莫非另有出口。”
想到这里,俞佩玉不觉精神一振,立刻将一切别的事全都抛开,拿起铜灯,向那黝深的地道走。
过去地道窄小曲折,而且十分漫长。
“这一片地底下,几乎已全都是他亲手杀死的体”俞佩玉想起姬灵风的话,掌心不觉又沁出了冷汗。
但跑道里并没有体,俞佩玉终于走到尽头。
他寻找了盏茶时分,终于找着了枢纽所在。
一片石板,缓缓移动开来。
外面已有光亮射入,俞佩玉大喜之下,抛却铜灯钻了出去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扼住他的脖子。
双手冷得像冰。
只听一人咯咯笑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俞佩玉心胆皆丧,猛抬头,便瞧见抱住他的竟是姬夫人,而这地道的出口外,竟是姬夫人的闺房。
姬夫人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泪流满面,颤声道:“你好狠的心,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日日夜夜的想着你,恨不得杀了你但现在你既已回来,我还是原谅了你。”
俞佩玉阴错阳差,回到这里,又被人错认为是她薄幸的情人,他心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叹息道:“姬夫人,你错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人,你放开我吧。”
姬夫人紧紧抱着他,也是又哭又笑,道:“你好狠的心,到现在还要骗我,但你再也骗不了我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永远不会再让你悄悄溜走。”
俞佩玉正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发现姬灵风也站在一旁,大喜道:“姬姑娘”你总该知道我是谁的吧?”
姬灵风冷冷的瞧着他,突然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娘日夜想着的人。j俞佩玉大骇道:“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姬灵风淡淡笑道:“你让娘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开心开心了。”
俞佩玉惊极骇极,汗透重衣,他想要挣扎,怎奈那姬夫人死命将他抱着,他竟挣不脱。
姬夫人痴笑着将他按到床上坐下,拉着他的手道:“这些年你好么?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想你。”
俞佩玉道:“我我不”
姬夫人不等他说话,又抢着道:“我知道你必定累了,不愿意说话,但我们久别重逢,我赏在太开心灵风你还不将我为他准备的酒拿来,让我庆祝庆祝。”
姬灵风果然盈盈走了出去,拿回来一只形式奇古的酒樽,两只玉,姬夫人斟满了一,送到他面前,媚笑道:“许久以来,我都未如此开心过,这杯酒你总该喝吧。”
灯光下,只见她面靥嫣红,似又恢复了昔日的媚态。
俞佩玉知道自己此刻纵然百般解说,也是无用的了,只有静观待变,于是叹息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姬夫人悠悠道:“这样才是,你可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说,永远也不会离开的,你记得么?”
俞佩玉苦笑道:“我我”
姬夫人盈盈站了起来,瞧着地道:“你以前虽在说谎,但喝下这杯酒后,就再也不会说谎了。”
俞佩玉一惊,但觉一股寒气自丹田直冲上来,四肢立刻冷得发抖,眼前也冒出金星,不由大骇道:“这酒中有毒?”
姬夫人咯咯笑道:“这杯酒叫断肠酒,你喝了这杯酒,就再也不能悄悄溜走了。”
俞佩玉跳起来,骇极呼道:“但那不是我,不是我”
呼声未了,已跌到地上,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姬夫人瞧着他倒下去,笑声渐渐停顿,眼泪却不停的流了出来,缓缓蹲下身子,抚着他的头发,喃喃道:“我还记得他第一次从这它道里钻出来的时候,那时我正在换衣服,他瞧见我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但他却又是生得那么英俊,就站在这里笑嘻嘻的瞧着我,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竟便我没法子向他出手。”
她做梦似的喃喃自语着,往事的甜蜜与痛苦,都已回到她心中,她终于又在梦中寻着了那光明的月夜。
姬灵风淡淡的瞧着她,缓缓道:“你那时想必就一定很寂寞。”
姬夫人幽幽道:“嫁给了那样的丈夫,那个女人不寂寞,寂寞就是那该死的寂寞,才会使我上了他的当。”
姬灵风道:“但他总算对你不错,是么?”
姬夫人眼睛里发出了光,展颜笑道:“他对我的确不错,我一生中从未有过那么幸福的日子,就算我见不着他时,只要想到他,我心里也是甜甜的。”
姬灵风道:“就因为你们在一起太幸福,所以他走了,你更痛苦。”
姬夫人一双手痉挛了起来,嘶声道:“不错,我痛苦,我恨他,我恨他”
她手指渐渐放松,又轻抚着俞佩玉的头发,道:“但现在我却已不再恨他了,现在,他已完完全全属于我,永远没有一个人再能从我身旁将他抢走。”
姬灵风冷冷道:“只可惜你现在杀死的这人,并不是以前的“他””
姬夫人疯狂般笑道:“你骗找,你也想骗我,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从这地道中出来。”
姬灵风缓缓道:“这地道虽然秘密,但昔日你的“他”既然能发现这秘密,现在躺在你身旁的这人也就能发现,只因他们都是俞家的人,他们都了解太极图的秘密。”
姬夫人笑声顿住,大声道:“住口!住口”
姬灵风也不理他,冷笑着接道:“其实你也明知道这人并不是“他”但你却故意要将这人当做“他”你自己骗了自己,只因唯有这样你才能自痛苦中解脱。”
姬夫人突然孩子般痛哭起来,整个人扑在地上,嘶声道:“你为什么要揭破我的梦?你为什么要找痛苦?”
姬灵风面色木然,冷冷道:“你只知道我令你痛苦,却不知你早已令我们痛苦了,你令我们一生下来就活在痛苦中,灵燕可以藉着幻想来逃避痛苦,而我我我恨你!”她冷漠的双目泛起了泪珠。
姬夫人突然发狂般举起俞佩玉,吼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既然不是他,为何要来”她狂吼着,将俞佩玉从地上拖了出去。
姬灵风霍然转身,拉开了门,站在走廊上,高声道:“俞佩玉已死了,你们还不赶紧来瞧瞧。”
她呼声也冷得像冰,这冰冷高亢的呼声,随着夜风传送了出去,黑暗中立刻掠过来许多条人影。
当先掠来的一人,自然便是昆仑白鹤,他指着窗里透出的灯光,寻着俞佩玉的身,伸手摸了摸,长身而起,沉声道:“不错,俞佩玉已死了。”
点苍弟子顿足道:“只恨我等竟不能手诛此贼。”
白鹤道人厉声道:“他生前我等不能手诛此獠,死后也得鞭杀其”
喝声中,长剑已出鞘,剑光一闪,竟向俞佩玉的体刺了过去。
突听“当”的一响,那直刺而下的剑光,突然有虹般冲天飞起,姬葬花已笑嘻嘻站在俞佩玉体前。
白鹤道人掌中剑,竟是被他震飞的,吃惊道:“姬庄主,你这是做什么?”
姬葬花悠悠道:“出家人怎可如此残忍,鞭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白鹤道人怔了怔,冷笑道:“姬庄主何时变得慈悲起来?”
姬葬花眼睛一瞪,怒道:“我什么时候不慈悲?”
杀人庄主居然自称慈悲,白鹤道人虽觉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他方才弹指震剑的功力,笑既笑不出,气也馁了,躬身道:“庄主请恕弟子失言非是弟子不知慈悲,实因这俞佩玉委实罪大恶极,既令他如此死了,实不足以赎其罪。”
姬葬花道:“无论他生前有多大的罪,只要死了,便可一笔勾消,世上唯有死人才是最完美的,活着的人都该对死人分外尊敬。”
这番话说的更是令人哭笑不得,白鹤道人苦笑道:“他人既已死了,庄主又何苦为他劳心。”
姬葬花正色道:“在我这杀人庄中,唯有死人才真正是我的贵客,我本该特别照顾才是,至于活着的人,你无论对他怎样,都没关系。”
白鹤道人目光一转,道:“既是如此,弟子只有遵命,但此人生前已入昆仑门下,他的体,庄主总该让弟子们带走才是,弟子则担保绝不”
姬葬花不等他话说完,已急忙摇手道:“无论他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弟子,只要他死在我杀人庄中,体就是属于我的,谁若想将我的体抢走,我和他拚命。”
他双目圆睁,满脸通红,生像是在和别人争夺什么宝藏似的,点苍、昆仑弟子面面相觑,白鹤道人终于叹道:“无论如何,俞佩玉总已死了,我等总算已有了交代,不如就遵庄主之命放过他吧。”
姬灵风站在走廊上,冷眼旁观,这一切事似乎都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丝毫不觉得惊奇。
只见姬葬花像是宝贝似的捧起了俞佩玉的体,连窜带跳,飞跃而去,白鹤道人像是想说什么,但瞧了姬葬花一眼,终于只是狠狠跺了跺脚,大步而去,只走出数丈外,方自恨声道:“这杀人庄里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咱们快走,走得越快越好。”
姬葬花跃入林中,才将俞佩玉的体轻轻放了下来,又替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拉平了衣裳。
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痛了俞佩玉似的,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对个体如此温柔的了。
然后,他便自树丛中寻出把铲子,开始挖土,他目中满含着疯狂的喜悦,口中却喃喃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年纪轻轻就死了,实在可惜得很,这只怪你不肯听我的话,否则又怎会被那妖妇毒死。”
突听一人冷冷道:“他若听你的话,只怕死得更惨了。”
星光下,飘飘站着条人影,正是姬灵风。
姬葬花跳了起来,胸顿脚,大叫道:“你又来了,你又来了,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么?”
姬灵风淡淡道:“他人已死了,你为何不能让他安静安静?”
姬葬花道:“我正是让他永远安静的躺在地下。”
姬灵风冷笑道:“被你埋葬的人,又岂能安静?你说不定随时都会跑来,将他掘出来瞧瞧的。”
姬葬花大怒道:“你怎可对我如此说话就算我不是你的父亲,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怕你?滚!快滚!否则我就将你和他埋在一起。”
姬灵风却站着动也不动,缓缓道:“你不敢碰我的,是么?你知道爷爷临死前交给我许多秘密,其中就有一样是你最怕的。”
姬葬花果然立刻就软了下来,垂头丧气,道:“你究竟要怎样?”
姬灵风沉声道:“这体是我的,不许你碰他。”
姬葬花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怎地也对死人感兴趣起来了,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不错,你总算也是姓姬的,我就将这体让给你。”
他手舞足蹈,狂笑着奔了出去。
姬灵风俯身抱起了俞佩玉,喃喃道:“别人都认你是个死人,又有谁知道死人有时也会l复活的。”
冷风穿林而过,星光明灭闪铄,天地间本就充满了神秘。
巨大的石块上,已生出了惨绿色的苔痕,黝黑的角落里,悬集着密密的蛛网,甚至连灰尘都发了霉。
这阴森的石屋里,没有窗子,没有风,没有阳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死亡的气息。
高阔的屋顶旁,有个小小的圆洞,一道灰蒙蒙的光线,射了进来,笔直射在俞佩玉的身上。
俞佩玉竟在颤动着他莫非真的已复活?
他竟赫然张开了眼睛,这似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翻身跃起,便瞧见了石屋里的景象。
他立刻便猜出这里必定就是那神秘的死屋,他竟已和姬家历代祖先的体共在一个屋顶下。
他手脚发冷,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自然已死了,才会被埋葬在这里但死了的人又怎会动呢?莫非我现在已变成了鬼魂?”
他揉了揉眼睛,便赫然瞧见一个人。
这人穿着白麻的衣服,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面色蜡黄,动也不动,看上去自也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但俞佩玉却没什么感觉,这想来也不过又是具蜡像。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石室中竟似微微有风,那自然是从屋顶的圆洞里吹起来的,竟吹动了这“蜡像”的须发。
这竟非蜡像,而是个人。
俞佩玉大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端坐不动,像是根本未听见他的话,俞佩玉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已死了,还怕什么。
一念至此,他大步走了过去,走到那人面前,伸手一拍不错,这的确是人,但却是个死人。
俞佩玉只觉一股寒意自指尖直透入心底,赶紧缩回去,转身望去,赫然发现这里竟不只这一个人。
姬家祖先的体,竟全都未埋葬,他们的身,竟都以药炼治过,每一具身都保留得好好的,永不腐烂。
放眼望去,只见每一具身都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俚,围绕着俞佩玉,像是正都在冷冷的瞧着他。
俞佩玉虽然明知这些“人”都已不能再动,都已不能伤害他,但冷汗仍忍不住流了出来,湿透重衣。
惨淡的光线,照在这些身的脸上,每张脸都是枯瘦而冷漠的,他们的面容虽仍保持得很好,并没有什么狰狞丑恶的模样,但那样冷冰冰的神态,看来却更是恐怖,置身此处,当真无异是在地狱里。
俞佩玉瞧着瞧着,全身的血都像是已冻结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哀极狂呼,狂呼着往前冲了出去。
石室中还有间石室,这石室四周也坐着七,八个死人,也是端坐在椅上不动,也是那冷冰冰的神态。
俞佩玉第一眼便瞧见张乾枯诡异的脸,正是他在地穴所见到的那蜡像一模一样,这自然就是姬葬花的爹爹。
他死了像是并不太久,身上的衣裳也较其他人新得多。
忽然间,他身旁一个死人竟站了起来,向俞佩玉道:“你你也来了?”
俞佩玉这一惊当真更是心胆皆丧,只见这人身上也穿着件白麻衣衫,却用白麻里住了面目。
他竟蹒跚着向俞佩玉走了过来,俞佩玉手脚发软,一步步向后退,嘶声道:“你你说到第二个“你”声,声音已哑,再也无法成声。那“人”也停下脚步,瞧着他缓缓道:“你莫要怕,我不是鬼。”
俞佩玉道:“你你不是鬼?是是谁?”
那“人”考虑了许久,突然嘎声笑道:“我是俞佩玉。”
俞佩玉骇极大呼道:“你是俞佩玉?。我我呢?”
那人再不说话,却将裹在脸上的白麻,一层层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满是斑斑伤痕的脸。
俞佩玉定睛瞧着这张脸,瞧了许久,失声道:“你你岂非谢天璧谢前辈。”
谢天璧竟会在这死屋里出现,那当真比见了鬼还令他吃惊。
谢天璧惨然一笑,道:“不错,我正是谢天璧,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俞佩玉苦笑道:“谢前辈,你方才吓得我好惨。”
谢天璧歉然笑道:“在这坟墓里和死人眈了许多天,突然瞧见你来了,惊喜之下,竟忍不住巴你开了个玩笑。”
俞佩玉道:“前辈只怕是想瞧瞧我听了那话的表情,瞧瞧我是否真的俞佩玉。”
谢天璧长叹道:“不错,此时普天之下,只怕唯有你才能了解我的心事,也唯有我了解你的心事,你遭遇之奇,身受之惨如今我终于能相信了。”
俞佩玉也不觉惨然,颤声道:“前辈自己”
谢天璧惨笑接口道:“只可惜我如今虽已相信,却也无用我如今的遭遇,已和你一样,只怕永远要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俞佩玉道:“前辈怎会来到这里?”
谢天璧道:“那日晚间,我喝了几种酒,已有些醉意,三更左右便已睡着,沉睡中,突然有个人将我摇醒,问我是谁。”
俞佩玉道:“他闯入帐中,前辈还未问他是谁,他倒先问起前辈来了,这样的怪人怪事,倒也少见得很。”
谢天璧道:“我当时正也气恼,但抬头一瞧,却却再也发作不出。”
俞佩玉道:“为什么?”
谢天璧道:“当时我帐中还燃着盏灯,灯光照着那人的脸,他眉目面容,竟和我生得一模一样,便像是我自己在照镜子似的。”
俞佩玉恨声道:“果然是那恶贼。”
谢天璧道:“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找,还说:“我乃点苍谢天璧,你为何睡在我的床上?”当时我宿酒未醒,真被他说得糊里糊涂,正和你方才一样,忍不住大喊道:“你是谢天璧?我呢?我又是谁呢?””俞佩玉叹道:“前辈自己也有这经验,所以方才前辈听见我那么说,就知道我的确是俞佩玉但那恶贼当时又如何?”
谢天璧道:“那恶贼听我如此说话,反将我痛骂一顿,说我假冒他的容貌,还说人可假冒,点苍剑法假冒不得,他竟逼我出去与他一分强弱,强的是真,弱的便是假,假的便得走开,让真的留下。”
俞佩玉道:“那恶贼剑法又怎会是前辈的敌手?”
谢天璧惨笑道:“这些人手段之恶毒,又岂是你我所能想像我当晚喝的酒中,竟被他下了迷药,真力竟无法运转如意,与他交手竟不出三招,便已被他将掌中剑击落,而他用的竟真的是点苍剑法。”
俞佩玉失声道:“前辈难道就真的这样被他逼走了?”
谢天璧叹道:“那时俞俞放鹤,王雨楼等人,突然全都现身,原来他们早已藏在那里,以盟主的身份将我门下弟子全都支开”
俞佩玉恨恨道:“前辈那时只怕还不知道他们也是假的。”
谢天璧道:“那时我的确梦想不到,见到盟主来了,心里正在欢喜,谁知他们竟一致说我是假冒谢天璧的人。”
他颤抖着抓住俞佩玉的手,掌心已满是冷汗,接道:“到那时我才知道被人冤曲的痛苦,我心胸都已似将裂开,怎奈四肢无力,反抗不得,竟被他们押上了大车,赶出了营地。”
俞佩玉道:“那俞俞某人可在车上?”
谢天璧道:“他虽不在车上,却令手下几条大汉押着我,显然是要将我带到远处杀死,那时我连普通壮汉都不能抵抗,何况是那恶贼的属下。”
俞佩玉叹道:“如此说来,前辈能逃得性命,想必已是九死一生了。”
谢天璧道:“若非他们行事太过周密,只怕我也不能活到此刻。”
俞佩玉奇道:“此话怎讲?”
谢天璧道:“他们若将我胡乱寻个地方杀死,我早已没命,但他们却生怕行事不密,又怕毁不能灭迹”
他惨笑着接道:“要杀我这样的人,想来也非易事,还得寻个好地方,而杀人的地方,普天之下,自然再好也莫过于杀人庄。”
俞佩玉长叹道:“不错,在这杀人庄里,杀人当真如斩草一般。”
他等着谢天璧再说下去,那知谢天璧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语,过了半晌,俞佩玉终于忍不住又道:“瞧前辈负伤颇重,想必是那些恶贼定要前辈受尽折磨而死。”
谢天璧叹道:“正是如此。”
俞佩玉试探着道:“却不知前辈如何遇救?又如何来到这里?”
谢天璧沉吟着道:“这自是机缘巧合,只是此事还关系着第三者的秘密,未得那人同意,恕我不能告诉你。”
他不等俞佩玉追间,一笑又道:“却不知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俞佩玉黯然长叹道:“弟子已已是个死人,被人埋葬在这里。”
谢天璧动容道:“死人?你莫非有些”
话未说完,只听一人冷冷道:“他说的不错,他确已死过一次,只是此刻又复活了。”
灰蒙蒙的光线里,出现条人影,那飘飘的白袍,飘飘的黑发,那仙子般摄人的美丽,妖魔般慑人的双瞳在这幽暗的地方,黯淡的光影下,看来更宛如幽灵,令人一眼瞧去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这仙子与幽灵的混合,正是姬灵风。
谢天璧竟也似被这绝世的美丽与绝顶的冷漠所震摄,痴迷了半晌,方自展颜一笑,道:“姑娘莫非在说笑,死了的人,怎能复活?”
姬灵风悠悠道:“是我令他复活的。”
她淡淡的语声中,竟似真有一种能操纵人类生死的魔力,她冰冷的双瞳里,竟似真藏蕴着能主宰一切的秘密。
谢天璧。俞佩玉面面相觑,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姬灵风已走到那与地穴中蜡像一般模样的老人座前,盈盈拜了下去,拜了三拜,突然道:“这石墓中俱是姬家的祖先,你们必定在奇怪我为何独独参拜他一人是么,告诉你,这只因他曾救了我,正如我救了你们。”
俞佩玉,谢天璧更不知该如何回笞。
姬灵风已霍然站起,转身逼视着谢天璧,道:“你奄奄一息,眼见已将遭毒手,是我使得他们以为你已死,再将他们引开,将你救来这里的,是么?”
谢天璧道:“姑娘大恩,在下永铭在心。”
姬灵风冷笑道:“你堂堂一大剑派的掌门人,却被个无名的女子救了性命,心里总觉得有些丢人,是以方才别人问你,你也不说,是么!”
谢天璧苦笑道:“姑娘错怪在下了,在下只是”
姬灵风冷冷截口道:“我气量素来狭窄,救了别人,就要他永远记得我的恩惠,否则我一样可以再令他死,这一点你也莫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