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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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园的后院，幼儿园出门向东，有一小园。原来是乡政府的办公所在地，后来政府搬迁，被学校接纳。如今，砖皮剥落，屋瓦凌乱，房门斜掩，像一位垂暮的老人，静静地蹲在不为人注目的一隅。这排房中间原是一条马路，现被围墙封死，故不能走，几株行道树和树的影子，更像河流尽头的一面湖水。肃立森严的枝叶，仿佛在叙述昔日的辉煌。“庭院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不知游走于各地的乡镇干部是否在官场的争斗中、在醉后闲暇之余，还留恋这房前屋后的的春荣夏茂。当岁月无情、催发损颜之际，一颗颗昔日澎湃青春的心是否梦回旧地？我总以为空地是久困办公室的麻木神经感知季节的脚步的好去处。

    小园北面的房子是红砖尖顶，高约4米，挡住了村北刮来的寒风。南面一排新的教室是平顶屋，高3米左右，阳光在太多时间都能均匀地铺上屋前空地；西侧是一堵围墙，墙内是茂密的白蜡树，常使西风无语；东边有一条南北向的踊路，踊路东面是一排东西向的附房，距空地十来米的距离。这样，冬日的朝阳无拘无束的在此空地上游荡着。可能有以上几种缘故，空地的植物长得出奇的繁茂：蒲公英、莎草、老虎筋、鸡爪菜、碱菜鼓、荷包菜、苦菜娘子，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呀草呀，让每一个有闲情逸致偶尔到此的人流连。

    我是小园的常客，每逢开学之际，大约农历二十左右，我便一人闲逛于小园。低着头，寻找在枯枝败叶间令人欣喜的新绿。每年二月初头，向阳的老屋台阶旁，一簇簇秧秧草、鸡爪菜、蒲公英便悄悄地探出头来，着实让人心颤。这时，我便俯下身子，细细地端详。凄风苦雨的时日尚未结束，一株株希冀和生命倔强地吐露出春天的气息。那一株株嫩黄微绿的芽，立时驱散你心中的凛然和肃杀。接着就盼望天暖。若逢春雪弥天或大风降温，一宿惴惴不安。到校后，急匆匆奔去（心急，但对师生还要做出些闲庭信步的样子），轻轻扒开枯草。有几株还在，但颜色已变成浅红。另几株已不见了踪影，便不再细找，唏嘘中凯叹之余，怨这些花草不择时日。细想也不尽然，向阳花木亦常开，不显山露水，不图才子佳人爱怜，生长和死亡都与你无关，只是你无端地睹物思己罢了！

    不安的心情随春天的正式来临而渐渐消褪。初春时节，小园已春意盎然。有刚拔莛的大蓟，打着苞的鸡爪菜、绽放的蒲公英。花寒蕊冷，不见蜂蝶踪影，偶见蚂蚁穿行。大麦熟、小麦熟已尺把高，叶似盘碟，亭亭如一位绿衣少女，在春风中翩翩起舞，嫩绿的裙摆似一道道生命之火，展示着、飞扬着，拨动我的心苗。花儿开放时节，绿草如茵，嫩黄、天蓝、粉红、浅红，花儿一股脑儿点缀其间，朝阳下如梨花带雨，晶莹的露珠令花儿不时闪出绚丽的光辉。早起的蜂蝶从叶间抖落翅间细小的晨雾，在花间穿行、驻足，似一位巧手的绣女，哼着江南小调，欢快地织着这一段生机盎然的春景图。花正旺时，国槐、刺槐也就睁开睡眼，软软的枝上，浮动着点点金黄，给绿地罩上一层纱。鸟儿在枝叶上跳动，细碎的叫声泊在蓝天上的几朵白云间，俏丽的影儿如春水中的小船，泊在桃花流水的绿地中了。

    冬日的景观与春日的颇多相似。当一丛丛缩在墙头的牵牛花萎去时，一些不耐寒的花草便早早地结子、断茎，将在强大的生命转入地下，只在地上留下一段生的痕迹。遥望四周枯败之景充斥，空中时不时传来雁儿南飞的啼鸣，一股忧思惆怅的感觉悄悄地笼罩开来，如我们因寒冷增添的衣物。而此时的小园衰败之貌还没尽显。莎草在树丛间闪着绿色，细弱的身躯一丛丛如水草随风摇曳。蒲公英、辣辣菜，便又绽开花朵，大蓟和大麦熟已不再吐露新芽，但仍枝繁叶茂。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或伏或立，坚守着这最后的秋天。

    第一场雪后，高大的花草萎了，榆、槐的叶子日渐凋零。几天北风过后，温度在零下三、四度。昔日的花毯已变的金黄。扒开黄毯细看，一丛丛新绿怯生生地眨着眼，让你顿生爱怜。地毯边缘，细小的辣腊菜红色的小茎蛇样地盘着，卵形的叶子稀疏地摊开，茎间叶子簇生处，一滴滴露珠被轻轻地托举着。阳光透过薄雾照在这玲珑剔透的植株上，远远望去，像是开了一层晶莹透亮的水晶花。我怕破坏这浑如天籁的美景，不忍掐一片叶子嗅一下生的气息。

    我感觉，冬日里，阳光可能在某一个地方积淀，在你不经意的地方，在你不经意的时刻，你匆匆忙碌，因御寒而臃肿的身影挡住了寒冷，也挡住了日光。轻轻弯下腰，一个角落里的生命令你震颤。你可能留意过，或一生从未在意。忧郁的日子里，你常常说和阳光有个约定，可太阳天天升起，阳光也从未离去，即使在你寒冷的人生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