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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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了如许多文字，也走过了人生中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光。

    二十年以前看过尼采，没有人指点，但是隐约感到思想巨人的伟大和喷薄而出的张力。那时我还上高中，喜看书性情初始于此。学校的图书室已经满足不了我的兴趣。市里的图书馆是个半殖民地时期的建筑，紧靠着大马路小市，外面是纵横交错的电线枝桠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里面却是中国北方的四合院，干干静静。初春的暖阳照在一进一进的回廊上，树丛间，带着黏黏的温暖。十几岁的少年人心里，却无端地充满了悲情的壮丽，如鲁迅先生的野草中所言：“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及至读到“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我内心的青春之火抖动，簌然，竟被燎动，直至蔓延开去。低头看手中的薄薄诗集，却发现一页页泛黄的纸张还带着水渍。

    自问不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乐天派，也不是杞人忧天的悲观者，我的觉悟一直很低，也很慢。直到今天细细考量，尼采和鲁迅的共性，就是他们都是时代的巨擎，都是对传统文化的批判者，也是对旧有轨道的诅咒者。个体的苦痛与现有不公存在一天，这种呼号的声音就无法消沉。鲁迅写呐喊，尼采有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尼采借着类似先知的查拉斯图拉，呼喊出“上帝已经死了”的话语。如不出意外的话，尼采认为人类的不完全，不完美是不可争议的事实。那所谓幸福、所谓理智、所谓道德“这一切都是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

    上帝已经死了，是尼采超人哲学的基础，尼采从他所处的时代敏锐地发现：“我的正义值什么！我不觉得我是火焰与炭。但是正直者应当是火焰与炭的！我的怜悯值什么！怜悯不是那钉死爱人类者的十字架吗？但是我的怜悯不是一个十字架刑！”

    当尼采用超人代替了上帝，当尼采认为“人类给自己决定目的的时候到了，人类栽种最高希望之芽的时候到了”当尼采一再演绎他的超人理论，认为人类要成为超人“人必须为了成为更善而更恶，”——要达到超人的最善，人类的最恶是必须的。

    这是什么样的哲学？这是超人的哲学。

    这是什么哲学？这是为无节制的欲望寻找自我净化的探索吗？

    什么样的心灵可以得意地说：“那对于末屑的人民之说教者，可以是最适宜的：他受苦并担负人们的罪过。但我欢喜于以最大的罪过当作了我的最大的安慰。这些事不是为长耳朵说的。一切的话并不适于一切的嘴。这是精美而遥远的东西！不是绵羊的小蹄所能攫到。”

    什么样的心灵可以蔑视地说：“避开一切这样绝对者的道路！那是可怜的，病弱的族类，一种贱氓的族类：他们怀着恶意面对人生；他们对于世界，有着毒恶的眼。”

    尼采身上的悲剧色彩在这里凸现，他一方面急于寻找为不断膨胀的人类欲望找到指路明灯，一方面又拒绝为人类不断堕落的行为认罪悔改。尼采依旧是个伟大的人，因为他始终试图用他的哲学理念添实人类信仰丧失后形成的真空地带，即使他没有成功，事实上也不能成功，这超出了他的能力。

    但毕竟他努力过，一个声音说。可惜他的方向错了，他越是拼命地跑，就越是离目的地太远！尼采在他的文字中提到过：“我说你们受苦还不够！因为你们只从你们自己受苦。你们还没有从人类受苦。你们不承认，那你们是说谎！你们谁也没有受过我所受过的苦。”他确实受了很多的苦，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学说，但更多的因为他不恰当的行为，而这种苦，对他自己毫无价值，但对我们，应该引以为戒。

    也许尼采读过很多遍圣经，但是他模仿约翰福音而写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只有文风上的模仿，从心灵震撼和感召的角度看，由于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充斥着训斥和自满，他无法获得人类崇高情感的共鸣，而且在最后的高潮部分，查拉斯图拉说：“我戴上了这王冠，我圣化了我的大笑，现在我还没有看出别人有着充足的魄力。”——于是尼采自己就视自己为上帝。有时候我甚至认为金庸先生是最了解“超人”情怀的中国人，他笔下的慕容父子身上是不是带有超人的幻影呢？这一对父子我们已经很熟悉。为了图谋复国，他们一代接一代的努力，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因而成了"天龙八部"的世界中的最大的罪恶之源和最大的魔头。

    如我同看郭敬明小说幻城的最终印象只有一个词汇——“唱歌”一样，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给我的印象共有三个辞藻——舞蹈、欢乐和大笑。

    也许能够唱歌的人还保留着温暖，可惜尼采拒绝了最后一缕温情，而我们还来得及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