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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妖尸一面与沙红燕相持,一面行法运用,目注总图,准备快意,看得逼真。方断定敌人必定遭殃,猛见法屏总图之上乙木神雷青色烟光环拥正急之际,忽由当前光柱中冒起一片青霞,自己将自己往外逼开,真是从来未有现象。反五行逆用,非同小可。
金、火、水、土四宫本身反制,妖尸虽然通晓,独于木宫是个缺点。情知对方来了行家,这以木制木神妙无穷,急切间不但不能再施前法困敌,并还须防他反击,毁损总图。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当然是顾总图要紧,无暇再顾追敌之事。于是,李、周二人万般凑巧,不费一点心力,容容易易遁逃出去。妖尸见状,自是忿怒填胸,知这六人如被逃走,定是日后心腹之害。又看出众人没有运用五遁反击之力,心中略放,匆匆将总图还原。
情急之下,连适才最痛恨的沙红燕也只得暂且放下,忙即亲自追来,出手便施展全力。
沙亮抵挡一阵未始不能,可是因为应敌耽延,稍缓一步,被她追上,或是出口一被封闭,妖尸又是情急拼命,咬牙切齿,再被困住,定必不惜一切,非制敌人于死不可,想要脱出就难极了。这后面四人,只辛凌霄一人在前,已到出口,就要飞过。但后面光云光箭已然卷到沙亮身后,只要再往前一罩,辛凌霄比较可免,卫仙客已在未定之天,而东方皓和沙亮便非失陷不可了。那来势神速异常,才一望见,便已飞临头上,甬道上下四外洞壁已经摇撼,各色光华已似雨箭一般出现。就在这危机不容一瞬之间,还算好,英琼的太白金戈恰是无心巧合,将那出口木柱小门首先钉住,占了机先,妖尸想将出口封闭,先未办到。同时牟尼珠所化祥光,本已随同主人当先飞出。轻云一听甬道来路风雷刀兵之声,忽触灵机,忙喊:"妖尸来了!琼妹速放宝珠,护那四人出险。"一言未毕,甬道内光云光箭已如潮涌飞来。同时英琼也已警觉,深知此珠不会被外人夺去。乐得救人救彻,一经提醒,不等话完,手指宝珠,重又飞进甬道中去。佛门至宝果自不同,看去并没对方势速,可是珠光一到里面,突作长形,将卫、辛等四人护住,恰巧迎向沙亮的身后,将庚金神光挡住,相差不过分寸,看去险极。沙亮、东方皓二人的法宝也正放出,还未与对方接触,四人晃眼工夫,同在祥光断后之下飞出。
周、李二人更不怠慢,因见四人身后光云电转中夹有辱骂之声,语甚污秽,料是妖尸本人追来。一面伸手招回宝珠,将六人一齐护住,故意后收太白金戈。就在这略一缓手之间,妖尸自也追到。二人且不先收法宝,双双扬手,便是一太乙神雷。妖尸急怒攻心,求敌心切,本在暗中施为,只等钉门法宝一收,便将外层庚金神闸放下,先困住众人再说。做梦也没想到,英琼恨她毒口秽骂,为想借着收宝延迟之机,不问能否打中,且冷不防给她一雷试试。轻云也是同一心理。二人只见金闸就在面前,悬而未下,以为有宝珠双剑可以防身冲出,一时大胆,欲少出气忿,并不知道金戈钉得正是地方,那木柱小门与金闸互相关连,木门不闭,金闸便难随意运用,无意之中又占了极大便宜。震天价连着两声霹雳过去,妖尸骤出不意,竞被打中。这玄门正宗上乘法力,妖尸又是全无防备,一任神通广大,变化玄机,不及抵御,也是难于禁受。当时形神全都受创不轻,只听一声尖锐的厉啸,对面甬道光云电射,电火横飞中,一个披发赤身、美艳无匹的妖妇影子一闪不见。雷火初过,霹雳之声震撼全洞,四壁摇摇,似要崩塌。那甬道也成了一条火弄,庚金光云仍在腾涌,受了神雷激荡,宛如怒涛起伏,并未消灭。只暂时无人主持,不再进出罢了。事情原只瞬息之间。二人见妖尸受伤遁退,好生欣喜。正收法宝,猛瞥见光云电转中飞射出一溜青光,初出时来势看去不快,似颇吃力。英琼心疑妖尸又出什花样,手方欲扬,猛听身后喝道:"道友住手!是自己人。"说时青光忽然加紧飞出,身侧沙亮也早迎上前去。刚听得一声娇叱,底下便没有声息。同时沙亮口皮好似微动了动,那青光便往他袍袖之中投入。轻云知道妖尸不是一雷可以打死,必不甘休,连声催走。英琼也知不是善地。匆促之间,那青光并未现形,二人俱以为是四人落在后面的同党,均未想到别的,立即一同飞出。到了洞外,果听洞中怒骂厉啸之声,紧跟着洞门便已紧闭。
众人一同由池底飞升,一晃眼,遁光飞近池面水层,就要冲波直上,猛听池中心那根水柱下面霹雳连声。同时瞥见白光一闪,那铺盖池面的一片水面忽焕奇光,一圈圈晶澈莹流疾转若电,往下压来。水柱也齐顶断落,化为千万道丈许长的银光,乱箭一般往上射到。众人已然脱险,未免大意,万想不到人已脱出,敌人还有伎俩卖弄。加以变生仓猝,事起太骤,周、李二人恰正在前,更是不及退避,目光到处,人已飞入光圈水漩之中,当时觉着身外一紧,力大非常,上面不知多高,急切间竟冲不过去,不禁大惊。
犹幸紫、青双剑神奇,出时虽然分开,人却并肩同飞,相隔不远。一觉身外阻滞之力绝大,似被那光漩裹住,待要深深陷入光景,百忙中又听沙亮在下大喝:"卫道友,速住遁光。此乃水母五癸神光,不是妖尸师徒。二位道友暂莫上升,等行法人占了上风,势稍减退,我自有法冲过。"
二人话未听完,英琼首先情急,扬手便是太乙神雷连珠往上打去。轻云见自己青索剑却几被光漩裹住,行动迟滞,心中惊异,恰欲双剑合壁,也跟着连发神雷。光漩稍微震开了些,空隙一现,二人剑光立即合为一体,这一来,威力自然大增,身外阻力便减去好些。可是光漩飙轮电转,本来薄薄三数尺的池水,竟变作不知多高多厚,双剑虽然合壁,依然不能透出池面。又听出下面四个对头仍和自己同床异梦,内中一个方得出险,立现本相,以自己失陷为利。英琼愤急之下,暗骂:"妖道,昧良负义。洞中那么厉害的五遁禁制,尚困我们不住,何况区区一点邪法。我定破法冲出,叫你们见识见识,峨眉门下弟子是好惹的不是。"想到这里,仗着身剑合一,邪法不能侵害,便不问青红皂白,招呼轻云,一面连发神雷,一面把各人身边法宝取出,准备一一施为。
二人原以为这五癸神光并不在洞中癸水禁制以下,平日并未听出,一点不知它的来历奥妙,只仗法宝、飞剑之力,试探着往上硬冲,就能冲出,也必艰难。哪知这行法相困的人,并非水母亲来,乃是水母门下爱徒,妖尸心腹妖党,未来面首之一。除却此法是他本门真传,比较厉害,真和二人拼斗,便非对手。加以双剑威力不比寻常,先前少为遇阻,原是出其不意,一经合壁,便无失陷之理。二人初次经历,不知深浅,又是小题大作,太乙神雷之外,再加上所有法宝,如何能阻得往?也是那行法人背师党邪,迷恋妖尸,一味急切讨好,全不查看利害轻重。一见为首两个强敌紫青剑光一合,法术功力大减,势更急骤,尽管运用神光加功施为,全无效用,知道稍微延迟,终被敌人冲破重围出去。出时向心上人夸了海口,无功回去,不特无颜,还许被其看轻,因而失宠。
好歹也要将两个人擒回,代报一雷之仇。一时色令智昏,竟然现身迎敌,意欲施展法宝,猛下毒手,先将敌人打成重伤,以便乘机生擒。却没想到单是敌人这两道剑光,先就无可奈何,况又加上一些至宝;而英琼这次下山,又正是各异派妖人的照命煞星,遇上便难幸免。
他这里刚一现身,对面周、李二人正往上冲,忽见前面光漩层层,飙轮电转中现出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身着一身雪也似白短衣短裤,面如冠玉的赤足白衣少年,手持一个羊脂玉瓶,一把短剑,迎面飞来。英琼本就怀着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先见来人相貌灵秀,看不出什么邪气,又是由上而下,还拿不定是什路数。微一迟疑,还未及答问,来人口喝:"贱婢纳命!"手中玉瓶举处,瓶口内忽冒起两个彩色鲜明的大水泡,迎面打来。英琼见状大怒,扬手一雷打去,两下里撞个正着,同时爆裂,雷火横飞,水泡也化成一蓬彩网,向二人罩来。英琼先想仍用牟尼珠护身脱出,也恰在此时飞起。祥光上升,彩网恰巧飞到,眼看罩下,并未见什异状,彩网忽然自行消灭,无影无踪。
少年见把由水母那里偷盗来的本门镇山之宝失去,异日回山如何交待?心中忧惊愁急,微一疏神。英琼见敌人面带惊惶,似有技穷之状,不暇思索,立和轻云同纵遁光,飞将过去。那白衣少年瞥见剑光飞临,猛想起这五癸神光已不能阻挡来势,如何这等大意?心中一急,知借水遁逃走已是无及,恶狠狠把牙一错,左手朝剑光一指,拼舍一条臂膀,待运玄功水遁逃走。哪知紫、青双剑不比寻常,疾逾电掣,未容施为,剑光已绕身而过,连腰带臂断为三截。轻云方喊:"琼妹,此人身有异宝,快将尸首抓住,莫令下落。"说时正要伸手,忽由尸腔里飞出一股白气,内里隐现一个小白人影,裹住这手中一瓶一剑,冲波破空而去。英琼见状,扬手就是一雷,那白气人影飞遁神速,晃眼无踪,并未打中。人死之后,法术也自失效,雷火到处,只打得水波四溅,飞洒满空,树枝树叶纷纷随流坠落,上面立见天光。二人忙纵遁光飞出一看,池水已然复原。
英琼本不知那两个道人的来历,更不知后由甬道中乘隙遁出并隐形投入沙亮袖内的是沙红燕,心愤向时所闻负义之言,必欲等那四人上来,向其质问。轻云却较见机,觉着易静尚陪赵燕儿困在北洞水池之内,易静为人素又自信太过,虽说在池底乘机隐身,探查圣姑秘藏的总图,事出有心,但照这洞中经历那等险恶,妖尸邪法又极高强,能否成功,实难拿稳。癞姑与众门人未来池上接应,连神雕均也未见影子,静琼谷中是否平安如旧,尚自难料。而救出这四五个对头,法力俱非寻常,所说的话固是可气,刚刚合力出险,只管貌合神离,无缘无故,总不至于上来便当时反脸成仇。自己正当势孤虑重之际,乐得借着适才助他们出困的好处,暂保这一点虚情假面,何苦揭穿,除又除不了他们,徒自增加仇怨,多生枝节阻力?忙用本门传声之法,劝诫英琼不可如此。英琼也觉有理,便不再等四人上来,径往静琼谷中飞回。
周、李二人刚刚离开池畔,便听剑遁飞行之声,三青二白五道光华,疾如电射,破空飞去。二人回顾,见多一道青光,看去眼熟,这才想起,那后逃出来的女子,竟是妖姬沙红燕。此女本已被困北洞水遁以内,照起初所见惊慌应敌,与妖尸斗法相形见绌情势,当无幸免,不知怎的竟会被她脱出?看她一出,便和那道人一起,听他们称呼,恰与此女同姓,不特是同党密友,多半还是一家。怪不得出时似要喝骂神气,经妖道上前一打招呼,连面都不肯现,便入妖道袖中藏起。早知如此可恶,转不如遇时不与合流,至多不在洞中相斗,听其自行应付。这样自己一样脱身,这五个对头决难一同逃出,岂不少却几个强敌和阻力?事已过去,悔之无及。寻思未已,静琼谷已经飞近,见谷口外禁制依然,心方略宽。忽听一声雕鸣,烟光分合之中,神雕先自谷口飞出,跟着袁星、上官红、米鼍、刘遇安相继迎来,纷纷礼拜。二人见状,料知无事,越发欣慰。轻云首问:"你的二师伯呢?"上官红、袁星同声说道:"师叔、师父,请进谷再说吧。"二人闻言,心中一动,料知有事,忙同飞入。米、刘二人先将谷口禁制如法封闭还原,一同赶到里面。
英琼性急,不等入洞,先唤袁星询问。袁星答道:"二师伯往大雪山去了,行时留话,说是因见师父、师伯入洞救人,一去不归,与那日眇师伯用佛家心灵感应传语,有了出入,心中忧疑,独往后洞,向屠龙大师虔诚祝告。正欲以禅功入定,默运玄功通灵,请示机宜,眇师伯忽然飞到。说起上次心灵传意,屠龙大师共说不几句,也并未教她代为传示,只因她本身于二师伯此次雪山之行有一点关联,心又想念二师伯,因而转告,所说多是按着屠龙太师的语意加以揣测。今番来意,专为催促二师伯早日起身,以便代向一位佛家老前辈求说一事。并告以师叔、师怕今日黄昏以前定必出险,只大师伯一人在内,暂时是办一件要事,为异日除妖破法关键,并非真的被困。不过大雪山去所请相助的人,便是仙都二女,与师父、师伯也极交厚,最好一同前往,始能如愿。无如这一双姊妹所居小寒山,非外人足迹所能轻易走进。只有今日,她们为寻求一件佛门至宝,离山他出,去见一位入定多年的圣僧,那地方就在大雪山中,也是难寻。去前,为示对仙都二女的师父小寒山忍大师诚敬求告,不论允见与否,还须先往,望山祝告求见。错过今日时机,更难见人。为此二师伯必须先往,吩咐师父、师伯回时,将话照说,即速随后赶去。这里除原有各层禁制外,又加二师伯向眇师伯借来的一道灵符和一件佛门至宝。弟子等如一同守在谷中,不到谷外走动,外人决不至于上门。来者如是自己人,有弟子等轮流守望,人就藏在谷口以内,由里望外,看得逼真,自会开门延入,也不致禁闭在外。只令见师禀告时,务要谨秘,进了谷口再说,以免外人听去,又生枝节。眇师伯已然先行,二师伯说完前言,也便飞走。所以弟子等无人在外,适才出迎,不敢妄陈,便由于此。"
二人听完,才知癞姑已去小寒山。平日本就思念仙都二女,自然希望她们来。一看天色已近黄昏,眇姑、癞姑这等说法,谷中料无什事发生,惟恐去迟,错过时机,人见不到,立嘱众门人依言谨守谷内,连洞也未进,便自起身。刘遇安当值,一见师父要走,忙走向前收了灵符封锁。二人忙同破空飞起,催动遁光,电转星驰,往滇西大雪山飞去。
遁光迅速,不消多时,便由川边打箭炉上空飞过,到了大雪山边界。二人因大雪山幅员辽阔,仙都二女所居小寒山名为偏居山后,实是主峰后面,自己从未到过。当地又有忍大师的佛法禁制,外人不得擅入一步。便是癞姑此行,原是乘着仙都二女今日出山之便,前往迎候,或往所去之地寻找,并非入山相见。不过事前先往小寒山外通诚,向忍大师先打一招呼,把礼尽到而已。如若真飞小寒山,不特寻找不到地方,或是找到,无法入内,弄巧人还不在那里,觉着无须多此一番跋涉。但是癞姑行时,并未说出仙都二女去的是什地方。这么大一座雪山,天又深夜,急切之间何从寻找这二人的踪迹?
二人互一商议,最后轻云说道:"癞师姊曾说谢家姊妹所寻圣僧,本在此山入定多年,难于寻到,定是一个极隐僻的所在,连癞姑师姊也是现找,所以行时不曾明言。记得昔日玉清大师曾对我说,滇西境内有不少苦行的高僧。他们静修之所,有的是在那荒凉无人的冰天雪地,随便搭一个仅可容身的石龛居住;有的是在山腹地底,掘一极简陋的洞穴,闭关入定;有那戒行最苦,道力最高的,简直就在亘古无人的山顶高寒之处,孤身一人在上面,一打坐便是多少年,往往全身俱被雪封冰冻,人在里面竟如无觉。这类戒行艰苦卓绝的高僧,多半是在大雪山中偏僻高险的山顶峰头之上。我们可分成左右两路,先尽这些高险的危峰绝顶挨次寻去,一面暗中再用本门传声之法向癞姑师姊询问。
虽然我们功力尚差,传声不能太远,寻起人来到底容易得多。只要她一答话,彼此相见就好办了。这样绕寻过去,加上我二人的剑光,不问是癞师姊还是谢家姊妹,见了定必寻来无疑。还有癞师姊,她既知我二人今日黄昏脱出幻波池,当然断定我们必要寻来,她既未先说出准地方,岂有不加留心之理?雪山地广,寻此二人看似艰难,实则并不尽然。只是此山冰雪荒凉,妖人怪物料也有不少藏伏,我们剑光太显,易被发现,还须小心一点罢了。"
英琼道:"这倒不怕,此外也实想不出别的善法,姑照师姊所说试寻一遭吧。"于是议定:英琼往左,轻云往右,各往一边,纵遁光往那许多高险山峰找寻过去,末了再向中间会合,交错绕驰回来。为想使癞姑和仙都二女易于发现自己踪迹,竟把剑光加大,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宛如经天长虹,往冰雪乱山顶上飞驰过去。似这样时高时低,满空飞驰,每经一个山峰,为了便于观察,相隔下面山顶不过丈许。二人俱都心急寻人,飞行绝迅,却没想到那些危蜂峻岭,冰雪积成的居多。到处是冰山雪壁,当年穷阴凝闭,惨雾溟濛,静荡荡的。除了绝顶罡风,轻易见不到一点风气,只是干冷酷寒。有时人兽呼啸,便能将整座冰崖雪壁震撼坍塌,好些地方均禁不住一点震动。那紫、青双剑飞行起来,何等威力,何况又格外加长,发出极强烈的光华声势。休说剑光冲荡起的绝大风力,便那破空之声也非小可。相隔下面的山又低,二人剑光过去,下面的冰崖雪壁多半相继崩塌。每有数十百丈高大的危峰峭壁,倏地整座倒将下来。当时雪尘高涌,冰雨横飞,上及天半,声如雷轰。一座崩塌,附近各处的冰崖雪壁也各受震反应,相继崩塌。
一时轰隆之声,震撼天地,远近应和,越延越多,响成一片巨震繁音,声势猛恶异常。
二人飞驶特快,也未留神后面,不知是剑光震动,还当事出偶然。及至飞行了一半,见到处冰崖雪壁纷纷倒塌,只要自己刚一飞过,下面必有变动。轻云首先觉察,不由想起青年众同门大破青螺峪,合力诛八魔时,行在玄冰凹上空,因英琼座下神雕两翼风力扇倒崩雪,致将女殃神郑八姑惊动,如非有异日同门这段渊源,几成仇敌之事。暗忖:
"此山地域广大,峰崖众多,山岭杂沓,异人修士枭鸾同寄,隐居在此者颇不乏人。又是佛门苦行高僧持戒坐关常住之地,常人足迹绝少到此,平日最是静寂,难得有什响动。
现在因为自己寻人,却闹得崖倒山崩,天惊地撼,扰人清修,实非修道人所应为。再如遇见性暴自大的旁门修士出头责问,言语稍不见机,立树强敌。就算宝、剑神奇,不致吃亏,于理也说不过去。并且所寻圣僧就住在此山中,就许震倒的山崖便于他所居有关。
听癞姑留话的口气,说不定还有借助之处。人还没有见到,先就使他存了厌恶之念,也非所宜。好在声势已闹得够大,如今全山都被骚动。崩塌之声四山回应,又有这么长两道剑光满空飞舞和传声呼唤,癞姑和仙都二女如若在此,必能闻见,跟踪寻来。这等行径,实不应再继续下去。"
轻云念头一转,立将剑光升空缩小了些,以免再有波及。一面忙向英琼传声,令将剑光缩小,势子放缓升高,不可和前一样。哪知千万年冻积的冰雪,多半酥脆,势更高陡,一有震动,便如铜山东崩,洛钟西应。那崩崖坠峰之势,自比二人剑遁在空中冲荡猛烈不止十倍。一处崩塌,四面挨近的全受了剧烈的震撼,于是逐渐波及蔓延过去。加上二人飞得过快,连震倒了十好几处,闹得天惊地动,远近相闻,宛如万雷暴发,又似数十百万天鼓同时怒鸣。碎冰残雪迷漫横空,互相激荡飞舞,冲击而下,更增加了不少威势。越往后,势越猛恶,急切间怎能停息?连轻云这等有道力的人在空中俯视,也觉目眩神摇,声势可怖。照此行径,凡是在本山隐居的,不论邪正敌友,决无好感。因此一面留神寻人,一面还须防到有人突起为仇作对。深悔适才粗心,剑光放大尚可,万不该用极猛的势子,贴着沿途山岭峰崖加急飞行,致有此失。连用传声唤了英琼两次,未听回应。心本疑虑要生枝节,越料有变,忙运慧目向英琼所去山左一面定睛遥望。适才未升空时,还曾看见的那道紫色长虹,就在自己略微寻思的转眼之间,忽然失踪,传声又未见她回答。暗忖:"英琼就遇到什么有力对头,同在一山,彼此剑光俱能望见,并非太远,传声决能听到,也不应没有一句回答。"不禁忧疑起来。觉着反正凭着目力满山寻访,没有一准地方,哪里都是一样。双剑分合,威力相差太甚,英琼法宝虽比己多,人太刚直,疾恶如仇,胆子既大,煞气又重,容易生事树敌。上来不合冒失,错了步法,弄巧所寻的人已生厌恶,不肯相见。此时还是先顾英琼要紧。
轻云念头一动,随口又用传声呼唤:"琼妹,你在哪里?怎无回应?有什事没有?"
一面呼唤,一面拨转遁光,正要照英琼那一面寻去,忽听英琼回唤:"姊姊快来!"随见左侧去路,远远雪尘飞涌中,紫光重又出现,又听出英琼语声似颇欢喜。料是有什踪迹线索寻到,心中高兴,忙催剑光再往上升,掩去破空之声,经天疾驶,向前赶去。刚一起飞,猛瞥见紫光在一处岭头上虹飞电舞,掣动不休,知已遇敌,并非将人寻到。只是英琼剑光那等势子猛急,敌人却看不出一点影子,好生奇怪。正催遁光疾驶,猛又瞥见一蓬五色光雨略现即隐,紫光也是一闪不见。同时忽听癞姑、英琼和仙都二女谢琳、谢璎一齐传声相喊。这一来喜出望外,连忙回应,晃眼见到。
轻云一看当地乃是一条冰雪堆积的大岭,因是附近群山并列,地势均昂,显不出它的高来,地却广大。一面是峰峦环抱,罗列满前;另一面却是一个其深莫测的无底深壑。
临壑有一方圆几及百丈的一座峰崖,已然崩坠坍塌,连岭畔也倒塌了一大片。壑中雪雾迷茫,寒烟滚滚,尚未停歇。癞姑、英琼和仙都二女同立岭畔崩雪之处,见轻云飞到,仙都二女首先满面笑容,迎前相唤。轻云见她们仍像以前那样天真,只是光艳照人之中,别饶一种静逸绝尘之概,装束较以前还要淡雅。一身冰绡雾縠,云裳霞帔,宛如松风水月,良玉润珠,清丽高华,迥出尘表。峨眉这一班女弟子,俱和仙都二女交好,互相爱重,与癞姑、英琼、易静尤为亲厚,良友重逢,好不欣喜。轻云随问经过。癞姑道:
"我三人还有事,少时再说。"英琼接口道:"我飞到这里,遇一怪物,正和它打得热闹,便遇癞师姊和谢家两位妹妹赶来,助我将怪物逐走。刚见面谈不两句,你便飞来。
璎妹说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又不合飞行太猛,剑光振荡起急风巨响,致将好些冰崖雪壁震塌,到处骚然。这里原有不少人在此隐居静修,被我二人无意中惊扰,内有二三位前辈神僧还不致与我们计较,余者大都散仙炼士,还有几个佛教蛮僧和些隐匿多年的旁门僧道,俱已忿怒。适才所遇怪物,便是他们一类。因见我们飞剑神奇,三位姊姊法力高强,尚未妄动,久留在此,必有事故。她姊妹又须回山一行,不能就随我们去幻波池,意欲约我师姊妹三人同往小寒山侧新建别业之中,小聚畅谈。现在好些话都未得说,只等二位姊姊和癞师姊用法力将四面崩雪之势止住,就起身了。"
说时,癞姑和仙都二女早脸朝外三面分立,各自施展法力。癞姑首先手掐了前师屠龙师太所传佛家法诀,往外一拨,冰雪震撼崩塌之势便由近而远逐渐停止,其势甚速,晃眼工夫,面前这一片峰岭山崖便归宁静。仙都二女动作较缓,侧顾癞姑已然行法,方始各向一面转过身去,静静地将脸朝外,也未见怎掐诀施为,只把一双明眸注定前面,嘴皮微动了动,各伸纤手向空一弹,立有两粒圆豆大祥光飞入上空冻云密雾之中,电也似急,倏地展开,化为淡薄到常人目力所不能见的一片祥氛,布散遥空,一闪即灭。紧跟着一阵奇寒之气飘过,仙都二女立处正对英琼、轻云二女分立的来路,冰崖雪壁震势正越猛烈,经此一来,一切繁响尽止。有好些初受巨震,将倒未倒的峰崖,也似有什么极大力量扶持,有的晃了两晃仍旧兀立,有的眼看坍散忽然自行凝固,不再摇动。
英琼、轻云见状,方在惊奇,忽听来路极远天空传来一种极尖锐凄厉的异声。众人立处,正是大雪山特杰尼尔峰绝顶旁侧,一片高盆地当中的山岭上面,除却周、李二人来路,三面俱是高峰插云远远环抱,上空冻云密覆,暗雾低沉。那异声来处极远,为天空中云雾所遮,急切间竟看不出丝毫迹象。英琼回顾二女施为已毕,正转过身招呼癞姑向自己走来,意似相约偕行。闻声面色忽变,秀眉微皱,立时同现怒容。谢琳刚唤得一声:"三位姊姊,暂退一旁。"话还未完,众人慧目望处,猛瞥见远远天边,冻云昏雾之中,现出一片乌金色的云光,潮涌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声更凄厉,势猛且速,从来罕见。方在惊奇,同时听到身侧不远一座孤峰后面,隐隐起了两声梵唱,鼻端似有一股旃檀异香飘向前去。仙都二女似见那乌金色的云光过于神速,不暇多说,俱在准备应敌,各自住口。谢琳首先一声清叱,一片祥光在身侧闪了一闪,待要抢先迎上,那梵唱和旃檀异香也已发动。二女面上立现笑容,同时止住,遥指空中骂道:"无知妖孽,你当我姊妹还像上次那样让你吗?此时我们急于回山复命,又加良友重逢,还要叙阔,你不能冲破大智禅师的大旃檀神光,我便不值和你这狗妖孽计较。有本领的,日后只管到小寒山寻我。如不敢去,早晚我姊妹有了闲空,也必寻你和你那妖尸轩辕老怪,一并除去,以免留在世上害人。"
癞姑、周、李三人知来的竟是方今左道中数一数二的有名人物轩辕老怪门下毒手摩什,曾听玉清大师说过他师徒的厉害,闻言好生骇然。再往空中一看,那比电还急的乌金云光声势,本来晃眼即可飞到,这时竟停滞在前面,两下里相去约有百十里远近。空中仍是暗雾沉沉,别无所有,既不见有人物法宝在前阻隔,也未见什别的形迹。那乌金云光只管上下纵横,似钻窗纸的冻蝇四处乱窜,盘空飞舞,终似有一道极隐秘的长墙横空隔断,到东东挡,到西西挡,无论飞势多快多高多远,一任想尽方法,闪变冲突,终归无效,宛若鸿沟之隔,决不令再进一步。癞姑幼入佛门,适又拜见过大智禅师,知是佛家最上乘的伏魔法力大旃檀如意神光,早在意中,还不十分惊奇。周、李二人却是初见,暗赞佛家法力不可思议。只因来晚,未能拜见这位圣僧,方在可惜,忽听谢琳骂道:
"智老禅师不肯再开杀戒,却容这妖孽猖狂,如此不知进退。我们叫他先尝一点厉害何如?"话才脱口,随听空中有一女子口音,从容唤道:"琳儿又要多事么?由他自生自灭,你两姊妹快归来吧,理他作什?"说罢,癞姑等三人猛觉面前祥光一闪,仙都二女踪迹不见,同时似听二女同唤:"师父,还有三位新来的姊妹呢。"底下便没了声息。
周、李二人方在惊顾,癞姑恨道:"忍大师就这样一点不留情面?二位师妹,快随我追。"说罢,三人忙同飞起,由癞姑当先,追踪上去。癞姑前来时,只是照着昔日仙都二女所说途向,遥望小寒山,下拜通诚求请,并未寻到地头。后在大雪山青莲峪地底遇见二女,加以指点,比起峨眉开府时二女由小寒山匆匆往来,自然详细得多。不料小寒山神尼不愿二女加入群仙劫运,欲令专修佛法,参悟上乘正果,再出度世,所居方圆百里内外,均有法力封禁,便是走到地头,也进不去。一则癞姑心性坚决,每事期于必成,决不中途而罢;二则又得眇姑预告机宜,幻波池除妖尸开府,如无二女相助,便要艰险得多。尤其易静一时好胜急功,误投罗网,也不免于吃亏。二女又极重故交,已然应诺,回去向师求告,必践前约,不是无望。但恐忍大师坚持成见,二女有心无力,不敢强违。眇姑又有必须与之同行的话,周、李二人同往相求,便较容易。拿定主意,去向忍大师软缠,不问能见与否,一味苦求,不能如愿不止。
飞遁神速,不消片刻,便到了小寒山前面。癞姑见前途山形地势,俱与二女之言如一,知道前面就是小寒山。无如山口现有佛法封闭,再追已是徒劳,便停了下来。先率周、李二人同往前面参拜,重述来意之后,起立等了一会,不见人出。又去左近寻找仙都二女新近自辟的一座洞府,哪知寻遍左近,也未寻到。气得癞姑直抱怨说:"佛门弟子最重度世,如今幻波池群邪猖狂,多容他们在世一日,便有无数生灵遭殃。自来除恶贵速,夜长梦多。忍大师纵不念令高足与愚姊妹是知己之交,也应念在生灵无辜,大发慈悲,免被妖尸日久道成,率了妖党遁出幻波池,为害人间。"说了一阵,仍不见回应,又用言语激将说:"佛家最重因果,更戒诳语,言行必蹈。谢家姊妹前允相助,已然种因于前。忍大师道行高妙,法力无边,自不便令门人言而无信,使人有所误解。"周、李二人见癞姑庄谐并作,时杂微讽,语多激将之词,觉着忍大师是前辈神尼,既与二女交厚,便是尊长,言语不应如此,有失敬意,相继劝解,并各通诚乞求。
癞姑道:"你们不知忍大师,真个名副其实,有多坚忍啊!我先前来此,诚心诚意求告了多少话,通没一句回应。没奈何,照眇姑所说,去寻大智禅师,居然将谢家两位姊姊等到。见面一问,才知忍大师好似不管那件闲事,并还不令谢家姊妹与我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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