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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根本听不到高台上唱的什么,有可能连人都看不清楚。
反正是观潮,有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正在等下午的潮水,索性挤来挤去,凑一个热闹,这是国人的最喜。
开始开唱。
古怪的越剧,但是十几个美妓长相明艳动人,又不收什么门票,仅这个就值得看一看。
而且所选美妓皆是歌舞俱佳的各青楼行首,虽然唱得让郑朗惨不忍睹,甚至他写的台词都让这些美妓们唱错掉了,可各自唱舞本领也是有的。
至于水袖,没有当真,那不叫水袖,叫宋舞。
看着台上的“法海”用曼妙的水莲舞蛊惑许仙,郑朗差一点绝倒。
这个法海让人爱都来不及了,何来恨?
不行,得换人手,换一个打杂的老妓过来扮演这个重要的角色,否则自己一番心血会白费。
唱到求草这一段结束。
许多百姓看得张口结舌,一是这出神话的瑰丽,二是这样长的戏剧乃前古未有,富弼来到杭州有一段时间,勉强能听懂唱些什么,同样听得如醉如痴,目不暇接。
倒是一些老鸨们看出商机,好啊,只要以后在坊内将这个本子传唱,何愁不招来生意?
然后宣布结束,先是喝彩声,后来是抗议声,要继续唱下去,不能吊我们胃口。
直到一个小吏过来说明天还有,人群这才散去。
富弼看着郑朗问道:“这是德化?”
经过郑朗进一步的雕琢,去掉一些过份缠绵悱恻的词语,俚语,以及其他方面的内容,所做的词或者曲,或者对白比较雅约,富弼看到现在,也不排斥。
“不是德化,”郑朗摇了摇头。
娱乐一下百姓的精神生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现在派不上用场,过几个月后便知。若没有反应,自己可以做出进一步的攻击。
下午潮水涌来。
远远传来巨大的雷鸣声,然后一道白线铺天盖地而来,声势赅人。
一会儿便涌到杭州的浙江口。在这里受到浙江口阻挠,潮水叠加起来,越叠越高,张夏、叶清臣担心的看着这潮水。
虽然这一带是杭州历年最重视的堤防,两边多是山坡,危害不大,可这潮水声势太大,让两个转运使有些害怕。然后就看到张夏修的那道新堤岸,在潮水冲击下,几下子就冲垮下去。
但还好,后面就是吴山,也没有什么百姓居住,卷走几株树木,潮水渐渐平息下去。
张夏叹了一口气,道:“一千贯又没有了。”
但是看到的,没有看到的,以及以前发生的数字更巨大。
郑朗默然道:“张转运使,你是良吏,陛下让你前来治钱塘江,无疑是最佳人选。”
“不要夸我,钱帛不足,”张夏又叹了一口气,否则他能做得更好。
“你能等一等,三个月后,我会支持你一批钱帛。”
“三月后”张夏狐疑地问。说了富弼有许多也没有想明白,不说张夏更想不明白,只知道来的商人很多,还有那个契股,知道郑朗又在变戏法,可他想不明白。
戏法变出来要时间的,例如蔗糖,从谋划到准备、研发,到成功花了一年多时间。
仅是几十万缗钱的收益,不是杭州的五六倍,朝廷只得到其中四成,更不足杭州收入的五分之一。什么样的收益才能达到杭州收益的五六倍,他想到了两条,一是盐,二是酒,但也不可能,那是全国性的在经营,才有可观的收入。放在杭州一城,能有什么?
也不想过问,过问了作为转运使必然插手,未必是好事。更不想抢这份功劳。
但三月后,这个时间还是出忽他预料。
“大约三月后。”
第二天郑朗又被家中几个妻妾喊过来,对台上的表演,郑朗看得无语,可崔娴她们看得入神。到了下午,则是郑朗必须要看的。
今天是八月十八,潮水的最高峰,但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弄潮!
一些自付水性好,不怕死的吴儿,手掣着红旗,站在钱塘江边,等着潮水到来,破浪踩水。
此时还少,也不是真不怕死,没有迎着潮头的正中方向,而是立于潮头的侧面,潮水会矮一些。
看上去还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太阳斜挂,天没有完全冷下来,潮水再次到来。
钱塘江与浙江交会口处,两边走出十几个小青年,每人手拿着一面锦旗,郑朗认真的看了一下,也未必全是红旗,各种各样的旗幡,多以红色为主,锈着一些图案,还有其他的一些道具,离得远看不清楚。年龄也不大,多是二十几岁,少数几个才十几岁。
看到这些个弄潮儿到来,人群自动分开。
富弼皱眉道:“潮儿矜夸不好,一旦有垂危之险,永沦于潮下,妻儿哭泣于水滨之边,非乃国家幸事。”
郑朗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很想说一句,虽有危险,可这个民族要有一种不怕死强悍的精神,再让你们薰一薰,汉唐的风采不但消失在上层,连下层也彻底消失了。一个懦弱的民族,还能剩下什么?
没有辨,也不会主动阻止。
潮水再度来临,白色的浪头如同雪崩一样,滚滚而来,似要吞天,似要灭日。郑朗离得远,可潮头碰撞堤岸溅起的巨大浪花,还是带着了串患水珠打在他的衣服上。
忽然鼓声响起。
这是民间自发在为弄潮儿壮行。
富弼又皱了一下眉头。
郑朗就当没有看见。徐徐吟道:“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涛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苏东坡也爱这首词,还写在屏风上,石曼卿因为此词还请人画了一幅潘阆咏潮图。
听到他吟这首词,富弼略有些不悦地说:“难怪郑知府说那样的仁义。”
绝对的贬义。
“富兄,你不懂的,也许两年后你便知。若是百姓没有了血性,会多可怕。仁是儒家根本,但要的是大仁,爱民也,何谓爱民,国家昌盛强大,百姓富裕安定,内部没有欺压,外面没有强敌侮辱,才是爱民之道。非乃是施舍一碗粥,赠一匹衣。”可郑朗忍住话题,不想争辨。
这段时间,他连那桩si盐案不想审问,连西湖都暂时不想碰,况且争论。
潮水到来,潮儿下水,一个个解开上衣,披头散发,踏入水中。
虽站在侧面,浪头也卷起四五尺高,可这些个潮儿用脚踩着水,随着浪头忽上忽下,居然旗幡不湿。这个人这个旗,在这种巨大的天地壮观前,显得无比的缈小,但正因为潮儿不伏,旗帜不倒,却让人感到一种另类的雄壮。
忽然又是一变,两边十几个潮儿打开手中的红绿清凉伞,借着凉伞之力,浮于潮面,腾身百变。有的潮儿借着潮力,手脚并用,在阵阵滔天的巨浪中,做着种种惊险万分的动作。
还有两个潮儿踏着混木,在潮头上表演着水百戏。
郑朗同样看得瞠目结舌。后世空手踏板的现代冲浪已经是不易,这种弄潮难度比空手冲浪何止高上百倍。用手鼓了几下掌,低声问王家兄弟:“你们能不能做到?”
王家兄弟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
潮头再次下去,潮儿拿着旗子以及道具走上来,两边百姓纷纷过来,替他们披红挂彩。郑朗想赏一些物事过去,可看了看富弼,忍了下来。
第三天,还是让家中几个妻妾拉过来,看白蛇,今天是最后一天。
崔娴又说道:“官人,这十几个妓子皆不错”
北宋时的妓女地位不算太低。
对贞操的态度也不象明清,一些大都市,许多人家因为贫困所迫,妻子出去卖笑谋生,左邻右壁并不以为耻。
最尊贵的是为皇宫表演的女童,但准确来说,她们是伎,非是妓,只卖艺不卖身,也别当真,在宋朝妓与伎是同一词,也不会真有不卖身的伎。
但很受百姓追捧,许多青年才俊为表达爱慕之心,抢着向这些女童献宝具,献果酒,颇似后世的追星族。有一位贵族子弟仰慕女伎王金榜,说她:“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鹊飞顶上,尤如仙子下瑶池;兔走身边,不若姮娥离月殿。”于是要抛家别业,与王金榜一块去“冲州撞府,求衣觅食”
这是伎,还有妓,要看,姿色好,还要有才艺,才会受人追捧。杭州名妓周韵要求官员替她脱去妓女户籍,此官员提出要她作一绝句,周韵不加思索,吟出:陇上巢空岁月惊,忍看回首自梳翎。开笼若放雪衣女,长念观音般若经。
然后好姐妹前来送行,胡楚写了一首诗,淡妆轻素鹤翎红,移入朱栏便不同。应笑西园桃与李,强匀颜色待秋风。
龙靓写的是: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
妓子能达到这样的水平,怎能不让士大夫喜爱?所以范仲淹的如夫人,韩世忠的梁红玉,张浚的张秾都是以妓子身份,荣升为贵夫人,有的还留名于青史之中。
被挑选出来的十几个妓子皆是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妓。
若论生小孩子相,魏家那个十娘让崔娴最满意,可她也知道不可能,以魏家的才势,怎么可能让最痛爱的小女儿做丈夫小妾?
然而自己与江杏儿几人没有一个人有动静,让崔娴担心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并且郑家一直很单薄,丈夫无子,做妻子的也有过错。看到这十几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崔娴动了心思。
但这次郑朗注定让所有人失望,他以风流著称,无论在太平州或者杭州,他硬是没有发生一件风流事。
崔娴又说道:“要么你看那个安八娘。”
“安八娘是谁?”
“那个坐在侧面弹琵琶的小娘子。”
郑朗看了看,长得很俏丽的一个小姑娘。不过也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丰ru肥tun,容易“生孩子”
“要么那边的宜娘。”
“是谁?”
“那个演许仙的,文学精通,能背整本庄子,还会作诗。”
“家中已有了你这个诗,还有杏儿的字。”
“那不同的,而且这个宜儿身世很可怜,在坊中作风也好。”
郑朗额头起了黑汗,低声道:“别添乱。”
忽然杨九斤走过来,低声说道:“登莱二州来人。”
“好,潮已至!”
杨九斤很不解,潮水渐渐退下,为什么自家主人说潮已至。
真正的大潮来啦!
这一波潮水若兴起来,会催毁许多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