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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所厌恶的,反倒是弥光偏爱的骑装——“这都是什么东西!莫不是真以为穿成了这样就真是男人?这泱泱大国什么时候是靠女人撑起来的?”
女人初闻这话,自然会恼怒难当,然而若细细想来便可咀嚼出其中酸溜溜的意味,男人所厌恶的,无非是被女人抢了他们的身份地位,故此才会如他们口中的“长舌妇”般醋意漫天地指手画脚。
这样说来,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恐惧”更为贴切。
齐孤鸿从不介意弥光穿骑装,不管是她在家里晃进晃出,还是和齐孤鸿一起行走于街头,她甚至曾听齐家那个看似温和实则内心还是较为古板的衷衡曾偷偷对齐孤鸿说过弥光的打扮有些不妥,但齐孤鸿却从未对弥光有过什么要求。
起初,弥光以为齐孤鸿或是因有愧于唐鬼故而放纵自己,又或者因留洋归来的他思想较为新潮,但是渐渐地,弥光发现齐孤鸿是真的不在意。
他从不在意弥光,也不在意其他人,似乎从不将任何琐事放在心上,而最……怎么说呢?弥光甚至觉得有些可怕吧,是的,在她看来最可怕的是,齐孤鸿似乎也从不希望任何人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好像他与这世界毫无关联,也不想这世界与他有所瓜葛。
这样的齐孤鸿,让弥光觉得没有任何人能走进他的心,就如此时此刻一般。
其实弥光的猜想都没错,之所以不能理解,无非是因为弥光没有经历过齐孤鸿的过去,这世界本就这样,无论是父母、爱人还是朋友,再怎么相爱或者以对方为自己的全部,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正如同此时此刻弥光注定根本不可能理解这封看似普通的请柬对齐孤鸿来说的意义。
蛊门中人特邀一见,这短短的几个字对齐孤鸿来说却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尤其是当他正深陷于父亲受困却不能相救、已故的母亲出现却又不肯相认的困惑之中时,更何况齐以和珑尹的事情,对齐孤鸿来说并不仅仅只是关于他一家是否能团聚的问题,而是关乎着整个齐家。
齐孤鸿本以为自己是齐家最后的余脉,而齐以的出现让他重燃了复兴齐家的希望,但是这希望却因一个珑尹不肯说的原因而坍塌,这一切对于齐孤鸿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希望和失望那么简单,他觉得自己好像乘着一叶孤舟飘荡在翻卷咆哮的海浪中,茫然失措又不知去向。
而这封请柬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被送来的,它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映衬齐孤鸿的失落——蛊门中人?对蛊术一窍不通的他,究竟算什么蛊门中人?更何谈什么“聊叙旧好磋洽来未”?
齐孤鸿沉默许久,直到弥光的马靴突然停在他面前,纤纤玉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请柬猛地从齐孤鸿手中拽出来。
的确,就像弥光无法理解齐孤鸿一样,其实齐孤鸿也不明白这女子为何如此直率坦然到甚至有些粗鲁。
他抬起头来望着弥光,只见弥光的目光只是从那请柬上轻轻扫过去,然后,他陷入其中许久的问题就这样突然得到了答案。
“去,没什么好犹豫的,”弥光说得过于轻描淡写,“老天爷交给你的东西,凭什么不去?还有我们在你身后,天大的事情总能解决,反正大不过一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去。”
齐孤鸿望着弥光,一时间,也不知是因他太困倦还是灯光太昏暗,一刹之间,齐孤鸿突然觉得站在面前的并非弥光而是唐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