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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临近寿中居,越是惶恐不安。
头夜尽欢而散,虽说桌席的地方已收拾过,可下人们不敢闲着,晨早起来仍再来清扫一遍。庒琂慢慢走来时,那些下人们见了她,纷纷请安问早,这些声音,早把里头的人知会到了。庒琂微笑示人,表现出无比的温和,无比的平静,如秋后起春风。
这是刻制罢了。
往前走,上寿中居台阶,过那道宽宽的台阶便是入寿中居堂厅,转过堂厅则是老太太日常歇息的里间,如没猜测错,这会子老太太没躺在卧内,就坐在里间的炕上等她拿珍珠过来。这一步往里头进,似回到去年那些艰难的逃亡时光,每一步是那么辛险和揪心,每一步是那么笃定和决绝,希望坚定不移往前走,又怕行在冬日,如履薄冰。
昔日,老太太因自己是外孙女,因她家门变故父母双亡,给予不尽的宠爱与维护。如今,这些宠爱与维护还能继续么?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事,事事牵连自己,而自己百般隐忍,百般隐瞒,换作谁知道了这些欺骗,还能真心对待自己么?
才上到台阶,竹儿从里面走出来了。她见到庒琂,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仍旧面满笑意,提裙露脚鞋,徐徐跨出门来,伸手就扶住庒琂。
竹儿先道:“姑娘怎不多睡一会子,怎就过来了。我才刚过去跟子素说了,今日老太太吩咐不用来请安。”
庒琂双手捧着锦盒,十指毫无意识的在盒上抖敲,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并露出叫人舒服的微笑,回道:“早起来了。洗一两把清水脸,清醒得越发睡不着了,好歹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不知老太太昨夜睡得可好?”
竹儿道:“想是子素没给你说呢!”把庒琂稍拉定,低声说:“老太太也是困乏得很,在床上翻了一夜身。才刚说身子骨疼,我们几个正给她捶着呢!这会子,温过隔夜茶了,贴了两张纱布帖子。”
竹儿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示意,庒琂大约明白了。
二人就此进去。
入里间。
竹儿轻轻怕了拍庒琂的手臂,示意先进去报一声。庒琂拉住她,摇头。接着,庒琂慢慢的走过去,把盒子放在矮桌上。进来这时,老太太曲腿歪躺在炕上,身子斜靠着一敦软枕,穿一件暗红锦绣福寿字样的常日衣裳,膝下头盖一张金丝蚕绢,头上没半点珠玉,高高的卷一团白云似的的头发,定按在顶上,额间束一围窄窄的眉勒抹额,颜色与衣裳相近,便知是一件套儿的,上下呼应。抹额下头,两眼上又盖有浸湿了的纱布团,那便是竹儿才刚说的,温过隔夜茶的醒目帖子。
梅儿坐在炕的里面,给老太太捏捶膀子,兰儿曲蹲在地上,半身子倚在炕边,双手柔柔的给老太太捶腿。二人见庒琂与竹儿进来,怪怪的投来眼神,颔首示意一下。
庒琂放好盒子,拍了拍兰儿的肩膀,兰儿识意,收下手势,往一边挪开,庒琂便蹲在兰儿才刚蹲的位置,学兰儿那般给老太太捶腿。
竹儿笑了一回嘴,尔后,轻轻的出去了,少许时间 ,从外头端来一壶茶,托子上还放两口银碗。她进来的时候,巧听到老太太哼唉两声,大约是歪累了,要翻一翻身,她急忙把手里的托子放桌子上,上前与梅儿一同服侍老太太转身。
转好身子,竹儿翘起小指头,轻轻碰了碰醒目帖子,看凉了没有。因觉得有些凉了,故而笑道:“老太太,得换了。”
老太太没回话。
又过了一会子,管厨房的菊儿从外头端两碗燕窝进来,也是悄声悄息的,放到桌子上时,顺手探了探才刚竹儿端来的那壶茶。菊儿眉头一皱,赶忙向竹儿使眼色招手。
竹儿摇摇头,很是无奈,走了过去。
菊儿小声道:“帖子换几副了,还要敷呢?东西快凉了,赶紧请老太太吃吧!”
竹儿推菊儿往外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菊儿叹了一声,摇头,临走还不忘向庒琂端礼。
正在此时,老太太咳出声音,懒懒地道:“是什么时候了?”
竹儿一面推菊儿出去,一面转身回来,笑道:“过早饭的时候了。太太们知道老太太昨夜高兴,尽兴得晚,猜测是不是身子惊凉,这早上才不让过来请安。北府二太太让人送来一壶酥茶,奶味极重,我怕老太太不适口,就把老太太常日喜欢吃的竹叶青加了些进去,正温着呢,二太太知道老太太劳神一夜,怕不想吃早饭,就特特送来这些,说能暖胃养神。西府三太太也着人送来一盒子碧羹血燕,也说怕不够味,之前王府里送的山东干蜜枣,随拿了几个来,菊儿熬进去了,才刚端来。东府大太太以及南府那边差不多时,也送些精米百花香粥,老太太说不想吃早饭,因此,这两边的没端上来。这会子,老太太觉着饿,要不要先尝尝酥茶和燕窝?”
老太太“嗯”的一声,懒懒的抬手,把障在眼前的帖子揭开。竹儿识意,去接下了。
一时间,老太太没注意庒琂跪蹲在地下,仍旧扭头对竹儿道:“我一个人哪吃得这么多,留一两口给我就成了,其余的全送去镜花谢给琂丫头。”
竹儿勾下头脸,用袖子遮住的嘴巴笑着,眉目瞟了数下,往庒琂这边呢。
老太太见状,啐道:“没规矩的东西,难不成你想占为己有,自己享受?还要拖着梅儿、兰儿与你分享不成!”
其余几人笑了。
竹儿道:“老太太也不正眼瞧瞧,就拿我们来冤枉!我们有这张嘴,只够贱吃糟糠糙谷,万万不敢碰老太太的牙软。”
老太太被提醒,略转眼看下面,果然,见庒琂小心翼翼,羞羞答答的给自己捶腿。
老太太“哎哟”一声,将身子仰起来,道:“怎么来也没人张声。”便拿竹儿、梅儿、兰儿等丫头出气,埋怨了好一会子。
便让庒琂起身,坐到她身边来。
庒琂坐过去。竹儿和兰儿已去把酥茶和燕窝端来了。
老太太看到茶壶配两碗,血燕也作两碗,便知竹儿她们细心有打算,也给庒琂预备着了。于是,道:“既然过来了,就陪我吃一点儿。”
说罢,梅儿从炕上下来,去把净盆和手巾拿来,让老太太和庒琂净手。
庒琂知礼,趁净手时,往对桌坐去。
酥茶和燕窝放在矮桌上,旁边还搁有那珍珠盒子。老太太早已见到,当是没注意,起起落落的招呼庒琂:“这两样东西都好。最适合姑娘家吃。我老了,吃它是暴殄天物。我就沾个味儿,你全吃了才不负它存在的道理。”
庒琂客气,推请道:“老太太请。”
老太太端起燕窝,看了一眼,笑了,又放下,再端起酥茶,闻了闻,点头道:“果然香。难怪二太太身宽体胖,日日食用这个,能不那样么?我吃一口两口尚可,日日吃这个怕遭腻死了。”
梅儿在一旁听着,道:“老太太又冤枉人了。二太太哪日日能吃呢,这才得一点儿,全尽孝心来了。”
老太太道:“你怎么知道?”
梅儿道:“清早的时候,老太太吩咐人去知会四府不必过来请安。我闲着,就替她们走一遭儿,我在北府听说的。不是过中秋么,大姑娘跟大姑爷领着表少爷、表姐儿回去了,原想呆个几日,谁知今早天没亮就回了。驮好些东西呢,几府的送了,给我们这儿留了茶叶,那酥茶原送给北府的。二太太还没尝呢吧,就赶着给老太太送来了。若是听老太太这么说她,可冤枉死了呢!”
老太太沉吟一下,笑出声来,道:“这样啊!那大姑娘给别的府里送什么呀?”
梅儿一愣,连忙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呀!我没事儿打听这个干嘛,我是给老太太传话去的。传完话我就回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见庒琂不动,便把酥茶递给她,催促她尝尝。
庒琂接过茶碗,慢慢移到唇边,轻轻闻下,果然有一股香甜之味,便笑道:“果然奇香。”呷一口,放下了。
老太太见她不大敢吃,嫌弃地对下人几个道:“你们出去吧!站在这儿你们姑娘不敢吃了。横竖不是我的东西,别人送的,姑娘岂敢张大口。我这儿不必伺候了,去吃你们早饭去吧!”
竹儿领意,给梅儿、兰儿等丫头递眼色,陆续出去了。
闲人不在,方好说话。
果然,老太太开门见山说:“我叫竹儿丫头去找你拿两颗珍珠,吩咐叫你多睡一会子,怎就来了。”又催她尝尝燕窝。
庒琂端起燕窝,吃了两口,道:“我若不来,就错过老太太这儿的人间美食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还赖个懒惰不贤良的名儿。”
老太太笑道:“年纪轻轻,该有几年给你松散。真有了人家,苦日子才开始呢!我准你这样,你偏不要,偏偏不领我的情。换作四府里的那几个丫头,早高兴得挺尸去了,管它天崩地裂。旧时在宫里,我听主子们说的最多就是‘醍醐灌顶’几个字,无不是哪位大臣朝见主上或哪位王公府里的命妇太太进宫请安,说了一些奇事奇话,带了些新鲜的道理,才让主子们感叹。那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们在主子跟前做事,小心仔细是当首重要的,谁敢问个什么。到前些日子,我这才明白了。”
庒琂听她提起旧往,有些好奇,也十分纳罕,心里起了一层涟漪,怀念宫里的姐姐了。姐姐不也是在宫里伺候主上?姐姐不也是宫里的小主子?
老太太抿了一口酥茶,茶碗捧在手中,她端详着:“仙缘庵纯光那位师太在我们这儿住好些日子,我忍着呢,留她终究不对,放她走又不能,整日刺人眼睛。可到底是客,还是佛善旁边的侍者,我有心怠慢她,可不敢怠慢神明呀!勉强去听几日的经文,就听她说到‘醍醐灌顶’几个字了,还是佛说的呢!劝人觉悟,心存善念,不忘智慧云云。我说啊,佛经里的道理是极好的,可偏偏人人懂,总行不好的事来,违背道理,违背初心。就拿纯光那尼姑来说,懂那么多道理,却对你们下手,其心不善啊,就落个客死他处,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庒琂淡淡一笑,道:“老太太怎么提起这个了。”
老太太道:“人死为上大,是不该提她。可我瞧这酥茶,免不得想找个出处。七转八转的,就又说到她。我知道你心里介怀仙缘庵那些过往。放开她不说,就说她给我说的‘醍醐灌顶’这几个字。你猜,怎么个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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